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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71)(2 / 2)

  兜兜发出低低的惊叹声,垂着脑袋,尽可能地将鼻子凑近海面。

  就像是对他的回应一般,海里响起悠扬的哀鸣之音,空灵而悲戚,带着无尽的寂寥。

  兜兜好似被击中灵魂,浑身僵硬动弹不得。他仿佛并非置身于水面,而是在水下,四周空蒙一片,他踩不到底,飘不上去,是宇宙中的一粒浮尘,那样寂寞,那样孤独。

  鲸歌。

  你为什么在哭呀?

  兜兜小声地问道,探出爪子在半空中抓了抓,似乎想要摸一摸小鲸鱼的大脑袋。

  回答他的是一连串低沉的哼哼声,听起来居然还有几分近似撒娇的意味。

  你别哭啦,兜兜这样安慰道,海里的小鱼不好吃吗?还是你找不到妈妈了?没关系的,每只小鲸鱼都会长大,长大了就不可以呆在妈妈身边了,迟早都是要离开的哦。

  小鲸鱼仍旧在哼哼,声音拖长变得更加厚重,听起来就像是牛在哞哞叫。它绕着船只盘旋着,最后悄悄浮出水面,露出一小截圆滚滚隆起的脑袋,歪歪地打量着兜兜。

  兜兜这才发现,原来小鲸鱼将一条长长的海带绕在脑袋上,就像是戴着围脖。见兜兜不再说话,小鲸鱼从呼吸孔里噗出喷泉般的喷潮。水雾升腾,打在兜兜的胡子上,弄得他直痒痒。

  你想要我陪你玩吗?兜兜歪着脑袋,为难道,可是我只是一只小猫咪,我不会在海里游泳呢。

  小鲸鱼轻轻撞击着船头,发生砰砰的闷声。

  好吧好吧,兜兜妥协道,谁让我是一只富有冒险精神的小猫咪呢。你再浮起来一点,露出后背。

  小鲸鱼听话地浮上水面。

  兜兜站起身来,在细长的围栏上小心地来回走动,寻找一个绝佳的角度。他瞄准目标,猛地发力,一跃而下,精准地在小鲸鱼的背脊上着陆。小鲸鱼光滑的皮肤并不适合站立,兜兜努力维持身体的平衡,尽量不让自己锋利的爪子抓伤他的新朋友。

  幸好这头小鲸鱼十分通灵性,似乎能懂猫语,知道兜兜的意图,游动的速度变得更加缓慢,稳稳当当地驮着小猫咪,朝着墨色的深海游去。

  大海和黑夜融为一体,万物消失不见。兜兜乘坐着小鲸鱼船,毫无障碍地游荡于天地之间,像鱼又像鸟。

  原来拥有一只鲸鱼座驾的感觉是这个样子的呀。

  兜兜趴坐在小鲸鱼的圆脑袋上,用海带绕成的圈圈里。小鲸鱼的脑袋鼓起一个大包,里头布满厚厚的脂肪层,摸起来又弹又软,爪感妙极了。兜兜将下巴搁在小鲸鱼的隆额,揣起四只爪子,惬意地眯上眼睛,喉咙里情不自禁地发出咕噜噜的动静。

  小鲸鱼很快便留意到脑袋上那只毛绒绒的动静,聪明地模仿起来,吹出一串咕噜噜的水泡泡。只是它的咕噜噜声更加沉闷厚重,听起来并不像小猫咪,反倒像是小猪在哼唧唧。

  两只咕噜噜哼唧唧的小动物在海中肆意闲逛着。

  等到东方既白,金色的圆日慢吞吞地从海平面爬上来,染红了大半个海面。小鲸鱼游至礁石滩附近,将小猫咪平安送上岸。

  兜兜踩在粗粝的礁石上,扭头回看他的小鲸鱼朋友。

  那我走了嗷,兜兜这样说道,谢谢你带我去玩,我很开心。

  小鲸鱼抬着宽厚的吻部,露出上扬的吻部曲线,好似在朝着兜兜微笑。

  兜兜不放心道:你要是觉得寂寞,记得要找自己的伙伴玩耍哦,不要自己傻乎乎地一条鱼在水里冒险,还大声唱歌,很容易招来大家(伙)被它们抓住的。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若是以后我再来看大海,我去找你玩。你别难过啦,你是我的朋友。

  小鲸鱼唰地冒出水面,支起身体,发出清脆悦耳的一声啾唔。它笨拙地摆动着胸鳍,向兜兜挥手告别,而后拖着它的玩具海带,慢慢游回深海,就像扯着飘带的仙女一般飞走了。

  兜兜久久凝视着他的新朋友离去的背影,看着它翻滚着敦厚的身体,憨憨地和海带戏耍玩闹,脑海中忽然冒出一个念头。

  也许小鲸鱼唱歌并不是因为太过孤独,单纯只是因为想唱歌罢了。

  大海这样壮阔,月色那样撩人,生命所呈现的一切美得好似恩赐,又为何一定要与别人分享呢?

  兜兜甩甩头,将离别的哀思抛诸脑后。不管如何,他一定会再回来探望自己的鱼朋友。

  在那两天后,兜兜在卸海货的码头口闲逛时,偶然又遇见那只爱猫的大副。对方扯着兜兜的爪子嚎啕大哭,将咸湿湿的海水抹了小猫咪一身。

  他以为你掉进海里淹死了,难过了两天呢。

  一旁的年轻水手笑嘻嘻的解释道,换来大副的一记重拳。

  果然只有人类才会觉得孤独呢。

  兜兜耐着性子安抚着脆弱的人类,甚至慷慨地让他摸了两下自己的脑袋瓜。正所谓好心有好报,好心的小猫咪收获了两条鲜美的小鱼。而后他搭上返回毛春的小火车,咕嘟嘟地往家开去。

  这是兜兜脑海中关于大海最美的记忆。在那之后,他再也没能见到那头小鲸鱼,但兜兜并不担忧。他坚信,漂亮的白色小鲸鱼一定会在这片海洋的某处快乐而健康地长大,无忧无虑地吹泡泡、舞海带。它也许交上了新朋友,也许没有,但无论是哪一种情况,它都会尽情歌唱。

  回忆间,兜兜已经踩出一副完整的绘画作品。他的画色彩饱满,色泽饱满,线条虽然粗糙却颇具神韵,简单几笔勾勒,便将一幅海上夜景图极好地呈现出来。

  一大片深深浅浅的蓝色海洋,海浪是一枚又一枚的白色梅花爪印。海面之上,有一轮明月和璀璨的星辰银河。而在画面的正中央,兜兜用尾巴尖儿抹出一头白色的小鲸鱼,小鲸鱼的脑袋上顶着一头橘色的小猫咪。由于笔刷的绒毛触感,那头小鲸鱼看起来也是毛绒绒的,憨态可掬。

  太完美了吧,兜兜捧着自己的大作,高声赞美自己道,我是真正的野兽派大师呀。

  欣赏完小猫咪的处女作后,兜兜这才意识到在用水调制颜料时,他浑身弄得脏兮兮,不少毛毛都打绺儿结团,几乎看不出原本的毛色来。

  兜兜垂头看着自己糟糕的毛爪子,唉声叹气。

  这一回,肯定逃不过被我的人类摁住使劲搓澡了。

  他正懊恼着,忽然听见光脑传来视讯请求的提示音,兜兜想也没想就接通了对话,却意外发现通话的那一头是他新认识的朋友小海獭霍查。

  呀,你好呀。兜兜开心地招呼道。

  你好,霍查看着兜兜的脏脸,哭笑不得道,你怎么这副模样,是不是现在不太方便?

  方便的方便的,兜兜抬爪抹了一把脸上的毛毛,连忙道,你不懂,我只是在敷面膜美容罢了。这种是全新款的泥泥面膜,看起来脏,用起来效果很好的。

  霍查顿了片刻,迟疑地问道:面膜是什么?

  兜兜怔楞,这才反应过来,无趣的星际兽人们恐怕并没有这样原始的美容方式。他只好笑了笑,敷衍地含糊过去,说道:总之是一件很好玩的事情。对啦,你找我做什么呢?

  是这样的,我看到你之前在对抗赛时的表现,忍不住帮你画了一幅画,总觉得我自己收藏起来的话有点不太好,想给你先看看。你若是喜欢,我送给你。

  说罢,霍查举起一张画布,上头果然有一只漂亮的虎纹小猫咪,虽然只有黑白两色,却将兜兜古灵精怪的神韵完美地捕捉并呈现在画中。

  这是我吗!兜兜惊呼道,我也太可爱了吧!

  霍查忍笑,点头道:没错,就是你,你确实很可爱。

  兜兜不好意思地摆头笑了起来。他欢喜极了,正想一口答应下来,转念又想到彼得曾经告诉过他,霍查的精神力疏导是通过绘画作品传递的。在星网上,能够拥有特殊绘画技能的兽兽并不多,精品更是凤毛麟角。霍查要送给他的这幅画,若是论金钱价值,恐怕不菲。

  兜兜拿定主意,也将自己刚完成的大作亮了出来,朝着霍查说道:正巧,我刚刚也画完了一幅画呢,好看吗?我可以再画一幅送给你,这叫做你给我送礼我也给你送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