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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119)(2 / 2)

  而此时, 匍匐在地的猫猫头小鸮软趴趴得像一包长毛的史莱姆, 翘起的尾羽散开显得屁股有点秃。他原本是想趁竭力之前就看中某根树枝, 然后潇洒地带着小山雀停下休息片刻的,此时却狼狈地喘着粗气,胸口呼哧呼哧就像吹小哨。看来,就算厉害如鬼魅胖起来也是一样喘。

  现在还是白天呢,远远不是我们小鸮应该出动的时间。而且喵的翅膀也太新了吧,一点儿也不好用呢。天气又这么冷,本来我们应该睡一觉的

  兜兜嘀嘀咕咕地解释着,好似在自我催眠。

  鱼翅先生听得哭笑不得。在梦境里入眠,难不成要开启第二重梦境吗?不过说起来,他们现在已经身处不知名的交叠梦境里,似乎也没有比直接在梦中入睡好多少。

  兜兜吐出一口长气,艰难地蹬着脚,试图给自己翻了一个面儿。这番动静之下,他甚至还有闲心展开翅膀护住他的小山雀。

  嗷,喵想起来了,喵喵脑袋上还有雀雀呢。一定不是喵太胖了,是雀雀的错。

  小山雀轻轻巧巧地跳下猫猫头小鸮的脑袋,像一片落叶飘到兜兜眼前。他歪着脑袋,瞪着一双乌黑的豆豆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兜兜。

  兜兜转动眼珠,心虚地补充了一句:好喵,不全是雀雀的错,雀雀只有一点点错

  小山雀的胸脯深深起伏,竟然像是重重叹了一口气。

  鱼翅先生也扇着翅膀停到一旁。同为新鲜出炉的小鸮,同样是首次飞行,他看起来可比兜兜体面多了,显然仍有余力。

  我们还是得快些行动。我感觉翅膀越来越僵硬了,也许是气温在不断下降。难道要降雪?鱼翅先生忧心忡忡,烦躁地来回踱步。

  兜兜扑腾着翅膀想要重新站起来。就在这时,小山雀煽动翅膀飞了起来。兜兜忘记挣扎,呆愣愣地看着他。

  小山雀飞起来也极其可爱,肚皮圆滚滚的,衬得他那对翅膀又短又小。气流一动,那绒毛叠起来的裙摆再次飘动起来,而小山雀依旧一脸冷酷的表情。

  酷酷的小山雀飞到兜兜的头顶,贴着猫猫头的后脑勺往下一抓。

  兜兜一愣,感受到后脖颈传来的抓力,他浑身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将自己的体重放心地交出去。

  小山雀奋力鼓动翅膀,细小的黑色爪子紧紧抓住猫猫头小鸮,哼哧哼哧地往上飞去。

  一寸,一寸,再一寸,兜兜被一点点带离地面。

  厉害啊!鱼翅先生脱口而出地赞叹道。

  就这么小不点儿的山雀,竟然能够载飞体重是自重二十多倍的胖鸮!

  下一秒,鱼翅先生就噎住了。

  只见那只小山雀沉默地快速煽动翅膀,整只鸟都因用力而变圆了,却仍旧阻止不了猫猫头小鸮一点一点地往下坠。

  兜兜全程保持安静,一脸无辜地耷拉脑袋。

  好在在兜兜真的摔下地之前,小山雀已经顺利稳住身形,重新将猫猫头一点一点拎起来,跌跌撞撞擦着地皮,低空往目标方向飞去。

  鱼翅先生看得目瞪口呆,一时之间都忘了跟上。

  直到兜兜的声音不远不近地传来。

  快跟上喵,不要偷懒哟,你也休息太久了吧!嗨呀,懒惰的鱼翅先生。

  鱼翅先生的额角青筋暴起,若不是见那只小山雀辛勤劳作过于可怜,他一定会冲上去抽那只猫猫头两翅膀的。

  兜兜并不知道鱼翅先生脑海中竟然有着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他正惬意地搭顺风鸟,顺便欣赏沿途风景虽然在此等低矮的海拔下他观赏不了多少有价值的风景。一般人若是似他这般被抓着飞,身处随时随地可能被扔下去的险境,多少会肌肉僵直浑身不适。可兜兜并非普通人,被小小的山雀照顾着,他不仅不觉得不安,反而美滋滋。

  兜兜甚至有闲情逸致给小山雀唱歌加油鼓劲。

  喵嗷嗷嗷老吴我要鱼喵~

  鱼翅先生竖起耳朵认真听了一会儿,最后痛苦地放下耳羽塞上耳朵,确定那是一首没有任何节奏和美感可言的嚎叫。

  可怜的小山雀被喵呜声震得全身抖动,眼见着颤巍巍地又要往下掉。

  就在这时,林间传来另一道歌声。不同于猫猫头的即兴创作,那是一首真正的小调。歌声很轻,却穿透力极强,如轻透的薄纱向整个林子铺展。歌声所到之处,处处是鸣啭啁啾,就像是默契的合唱团在和声。

  兜兜他们这才意识到,这片看似静谧的森林里原来栖息着无数鸟兽。

  歌声渐渐靠近,伴随着踩踏枯叶的嘎吱声。

  鱼翅先生身体僵直,戒备地望向声音的来处就在他们的正前方。

  视线忽的一晃,密密的枝丛中赫然钻出一个人来。

  竟然又是人类!

  来人是个高大健壮的中年男性,身着灰扑扑的旧棉衣,左臂有袖标,脑袋上扣着同色系的雷锋帽,斜挎一只黑包,看样式似乎是某种制服。他脸型方阔,棱角分明,古铜色的脸颊下方覆着短短的花白胡茬。眉间沟壑深刻,一双鹰目炯炯有神,嘴角却不自觉翘起,看起来是个脾气温和的好人。

  咚

  过于紧绷的鱼翅先生一时不察,整只鸟撞上树干,啪叽落地,晕头转向。

  小山雀认命地提着兜兜往鱼翅先生飞去。

  比他们更快一步的是那个男人。他大步几下来到鱼翅先生身旁,蹲下(身)去查看那只倒霉的笨小鸮。

  怎么回事啊,咋自己往树上撞?男人自言自语着。他说话时夹杂着明显的方言味道,但不影响理解。

  男人脱下手套,将鱼翅先生捧在手心。他的手很是粗糙,布满厚厚的茧子,指缝中是常年洗不净的泥线,指节处还有不少冻疮,皲裂的口子似刀割般深刻。无疑,这是一双强有力的大手,强壮到可以轻而易举扯断小鸮的脖子。

  然而男人的动作却十分轻柔,轻到鱼翅先生都鼓不起劲儿去反抗。

  男人将撞晕头的小鸮翻来覆去地检查一番,确认那笨小鸟的骨头没有问题,这才长长舒出一口气。

  你说你是不是有点傻。

  男人拿手指点了点鱼翅先生的脑袋,唠唠叨叨地念了好几句。

  真没看出来,这样粗犷的男人竟然是个话唠,对着一只鸟儿也能自说自话。

  兜兜眯着眼睛看笑话。

  就在这时,那男人突然扭头看向兜兜和小山雀,露出一个憨厚的笑来。

  你俩倒是有意思啊,这么小的鸟儿,是你的僚机吗?是僚机吧,算了,我也不太懂。

  僚机?兜兜微微蹙眉,总觉得那男人说的有哪里不对。

  诶你还会歪头呢,怪好玩的。来,我这里有好东西。男人一面说着一面往背包里捣鼓。

  来,小胖鸟!

  小胖鸟?

  是谁?

  兜兜冷酷地扭头,转身欲飞。

  别走呀,小胖,快,看我有什么?你别扑棱你那翅膀啦,你看你多胖了,胖得像小鸡似的。

  小鸡?哼。

  兜兜其实不太想搭理这种没眼力见的人类,然而很快他就注意不到这些细枝末节了,因为他看见那个男人从背包里掏出了一把面包虫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