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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节(2 / 2)


  只有这里,还算安静一些,国公府内最僻静的角落,让他再不用听那些令人心烦的话语。

  这时身后房门被推开,国公拿着一支残箭走进来。

  叶疏陈低头,看着被丢到自己面前的半支箭矢。

  坦诚来说,单凭这支箭矢什么也看不出来。可现在叶疏陈半点没有否认的兴趣了。

  无论是狡辩还是争吵,他都觉得特别无趣。

  国公:“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叶疏陈淡然转过身,问道:“他怎么样了?”

  “他还能怎么样?伤得那样重你说能怎么样?”国公双目猩红,衣袖处的布料布满褶皱,胸前的衣襟也被扯乱。他对着叶疏陈,心思万千,却说不出话来。

  叶疏陈笑:“那好,从废物成了废人,起码是个人了。”

  国公万万没料到他会这样说,心下已不止痛心。

  “你兄弟二人平日玩闹也就罢了,你竟然存了那么毒的心思。”国公说,“你是要逼他死,还是真的想让他死?”

  叶疏陈哂笑:“玩闹?只有您觉得是玩闹而已。你怎么不问问他为何要出城?不问问他近日在谋划些什么?不问问他接连举动是要做什么?不问问他多年来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

  叶疏陈肩膀耸动,闷笑出声道:“他视我如世仇,哪次不是下的死手?不过是自己太笨,不足以成事罢了,你却觉得他只是不懂事。论恶毒,我可远不如他。”

  国公:“我已严厉教导,命他改过,你为何不能再给他一些时间?你二人可是自幼一同长大,有二十几多年的朝夕相处啊!你就这样夺了他的命,将他生生逼疯,你心中还念及一丝旧情吗?”

  叶疏陈:“叶云冠无论做了什么错事,你都是替他遮掩,嘴上说着要严惩,结果次次都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所谓秉公办理,不过是靖言庸违,你只管出去问问,你的一世英名就毁在他的手上!正是你百般纵容才令他越发放纵!如今他会落得这般境地,全是报应!他若能反省也罢,要是真的疯了,也只是他自己活该!”

  国公手指颤抖地指着他,咬紧牙关道:“你怎么就成了这副模样?你在你母亲牌位说这样的话,不怕她死不瞑目吗?”

  “我才觉得他有今日是我母亲在天有灵!”叶疏陈指向牌位道,“你说他年幼不懂事,那是谁教他,拿着莫须有的东西,跑到前堂官员的面前,栽赃给我母亲的?他害人时,你说他只是不懂事,如今自己遭了报应却成了无辜,我不认!”

  “那你说我应该怎么办?他是我亲生子,少不更事,年纪尚幼,只是害怕才说了错话,你是要我杀了他吗?”国公含泪道,“夫人病死在外,我又何尝不痛心?但那已无可挽回,非要人命去偿吗!”

  “从小到大你对我说过多少次这样的话?明面上摆出一副对我补偿纵然的样子,要我谅解,要我宽恕。可那分明不是谅解,不是善良,也不是宽恕,只是委屈罢了!是委屈才能求全,是你为了高挂的门楣强行要我忍耐他的错误,可那个人凭什么是我们!凭什么!”

  叶疏陈胸膛剧烈起伏。

  “父亲,你不知我恨透了你所谓的‘纵容’,它只会让我一遍遍地想起你对二弟的退让。我不后悔,也不会反省。今时今日,我只觉得畅快。”

  国公哽咽道:“为何要这样对我?你不曾想过我也有难言之隐吗?”

  叶疏陈扯出一个放肆的笑来,似乎一切对他都不重要了。

  “从小您教我,逃避别无用处,如今你又有选择了。”叶疏陈说,“现在二弟废了,叶家只剩我一个人,您可以去告诉他,让他顾全大局,宽恕我。也可以在我母亲牌位面前,以求公正,杀了我。”

  第54章 提示

  叶疏陈给了个极其残酷的难题,或者说是一道早就决定了答案,却无法选择的题。

  国公闭着眼睛,摇了摇头。

  拒绝面对眼前的两难之境。

  叶疏陈兀自走到门口,回头道:“等我出了这道门,您就没有后悔的机会了。”

  国公深吸一口气,背对着他问:“是我错了吗?如果昨日你来找我,我能答应你帮邱季深的话……”

  “没有那样的如果,父亲。它不存在,就没有意义,弥补不了任何事,说到底,也不过种是自我安慰而已。”叶疏陈说,“不要想那些,我早就已经不想了。”

  脚步声匆匆远去,待过了许久,国公才回头去看。身后只剩下一条空旷的走廊。

  四下无人的时刻,国公再难自控,趔趄走到拜访牌位的桌前,抬手掩面,热泪纵下。

  “夫人……”

  他往小炉中添上一炷香,看见手背上浮出的黑斑,以及快要不受控制的双手,发觉自己真的已经将将老矣。明明昨日之事,还尽在眼前。

  他何曾想过,自己老去之时,会是这般模样?

  他错在,错在总以为世间能有两全法,结果到头来,什么也不留了。

  ·

  国公府中的喧哗与离愁,在偌大京城中也不过是其中一角而已。

  飞鸟在橙红的余晖下掠过,下方是富丽堂皇的神霄绛阙。

  这座看似宽阔平和的宫殿,却处处透着谨慎跟猜忌。

  邱季深靠在墙边,阖着眼睛养神,耳朵听着远处的动静。

  这屋子的摆设相当简陋,里面甚至连张桌子也没有,只有一张冷硬的木板床,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霉味。

  门外有几位侍卫守着,每日正午会有人过来送饭。

  之前下水后,邱季深没来得及换衣服。

  虽说是夏天,可穿着湿透的麻衣,还是不大舒服。尤其是到了晚上,寒气降临,她将就着睡下,第二天醒来发现衣服被体温烘干了,可是四肢软绵,大脑迟钝,是要感冒的前兆。加上一日只有一顿的饭食,以及难以安睡的作息,虽然太后没有主观虐待,邱季深却委实被坑得不轻。

  更叫她抑郁的是,自太后将她带过来为止,一直没人来向她通报案情。这地方就跟与世隔绝了一样。

  邱季深擤了下鼻子,随即脑海中红光一闪。那提示灯一般的艳丽灯光,差点让她以为是系统宕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