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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节(2 / 2)


  毫无悔过之心的吴枕云托着腮望向赵墨,以此来醒醒神。

  赵墨歪靠在书案前的无脚半圈花梨纹紫檀木椅上,身上盖着一块绒毯,双眸微阖,仰着脸露出颈脖,颈下凸起的喉结上泛着窗外冷光,沉沉的脸色与灰蒙蒙的天很是合衬,好像下一瞬就要落下寒冷的霜雪。

  他的手腕搭在细婉的花梨纹紫檀木椅扶手上,被冻得青筋露起,一道道的暗青色经脉里静静流淌着热血,手腕有力,指节修长匀称,骨节微突,摸起来很舒服的样子。

  只可远观不敢亵玩。

  吴枕云扭扭脖子,低头看一眼自己睡的床榻,再瞄一眼赵墨的睡的半圈花梨纹紫檀木椅,低声感叹道:木椅得多硬啊,睡一夜腰都废了吧?

  低头又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被褥,诶呀,被角怎么湿湿的,不会是口水吧?怯怯地抬眼瞥看了一下赵墨那张冷峻的脸,心里慌了五分,完了完了。

  待她看到枕头也是湿的时候,脑海里立马想起一件事来。

  她十三岁的时候,赵墨生了一场病,她端着一小碗烫热的苦药走进他屋里,要给他喂药,不曾想药碗太烫灼疼她的手心,小手一抖,药碗里洒出了一点汤药,烫红她的手背也弄湿了赵墨的被褥。

  她当时忙连声道歉,用手帕去擦拭那块弄湿的地方,不料赵墨却生了好大一场气,怒着一张脸甩开她的手让她出去,还不让她碰他的被子。

  想来赵墨这人很爱惜他的被褥吧,也是,他向来很惜物的,他的签押房里摆着的那些茶盏、笔架等都是他以前用惯了的,若不惜物怎么可能用得这么久?

  吴枕云怀着忐忑的心情,猫猫祟祟的从床上爬下来,光着一对脚丫,蹑手蹑脚地走到赵墨身侧,半蹲在他面前,睡得饱足的澄亮杏眸灼灼地盯着他略显倦意的双眼。

  赵墨觉得她肯定是将昨晚对他说的梦话忘得一干二净,要不然现在哪敢蹭到他面前这么肆无忌惮地摆弄他,早就先跑为上了。

  吴枕云不知从哪里抽出几条玉色绦带,趁着赵墨熟睡时将他五花大绑起来,还很认真的研究了绑带结的打法,选最难挣脱的一种给他招呼上。

  先是双手,再是双腿,然后是双脚,最后双脚双腿和双手缠缚到一起,将赵墨绑成蜷缩成一团的姿势。

  她气喘吁吁的,终于完成了一件大事,长舒一口气。

  之后……

  “赵遇白,赵遇白,你醒醒!”做完这些的吴枕云趴在赵墨耳边,低声唤他道:“赵遇白,醒醒嘛,求求你了,快醒醒嘛!”

  睡饱后的嗓音清脆甘甜,泉水一汩汩涌出来滑过鹅卵石,清澈干净。

  即使她软语哀求他,赵墨也能很清楚地知道此时此刻的吴枕云是吴枕云,不是昨晚的小云儿。

  小云儿只会唤他“遇白哥哥”,软语中也不会潜藏着那么曲折迂回的阴谋诡计。

  罢了,还是睁开眼好了,要不然一会儿她真的急哭了就不好收场了。

  “怎么了?”浑身被五花大绑的赵墨幽幽睁开眼看她,并没有在意自己身上的缠缚绑带,坐直起来看着她,说道:“我醒了,你想干什么就直说。”压着低沉的嗓音道:“也可以什么都不说直接做,要是有什么不会的可以问我,我教你。”

  吴枕云单刀直入,说道:“你求我。”

  赵墨忍不住轻笑:“求你什么?”

  吴枕云小手勾着绦带一端,歪着脑袋俏皮道:“你开口求我,我就替你解开绑带。”

  幸幸苦苦绑这么一大圈,竟然只是为了让他开口求她?

  “求你?”赵墨冷笑,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绑带,道:“你觉得我需要求你吗?”说着还仰了仰不舒服的脖子。

  吴枕云以为他要开嗓叫人,两只小手一把捂住他的嘴,威胁道:“不许叫人,只能求我。”

  薄唇经过了一夜的冷月,冰冰寒寒的,正愁着没法取暖,她软热的小手就不知危险地覆压上来,还越压越紧,舌尖都能抵到她手心。

  她还俯下身来低声对赵墨说道:“只要你开口求我,我就帮你解开,要不然我把你的那些小厮都叫进来,让他们看你的笑话!”

  “求你。”赵墨敷衍地脱口而出,为得仅仅是薄唇轻启时能够擦过她娇嫩的手心。

  看她皱着眉头不怎么满意,赵墨放低了声,又道:“求求你了。”

  听到赵墨这句话,吴枕云小脸上才绽了笑意,半眯着眼,梨涡深深,得寸进尺道:“要想让我解开绑带,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赵墨问她:“什么事?”

  她的余光时不时往床榻上瞥去,做贼心虚一般轻咳几声,道:“一会儿不论你看到什么都不能凶我。”

  赵墨一眼就看透了她的掩饰,道:“你是不是对我的床榻或是被褥做了错事?”

  “没有!”吴枕云急言否认,又想到谎言终究会被拆穿,只好如实说道:“不知者不罪,我睡着了我哪知道口水就流出来了……你不许生气更不许凶我!”

  她以为濡湿枕头被角的是她的口水,殊不知其实是她昨晚可怜巴巴流出来的眼泪,不过奇怪的是她到底为什么会以为自己会因为这种小事凶她?

  赵墨从未记得自己会因为这些事生她的气啊?

  可她若坚持认定自己是这样斤斤计较的人,那赵墨只好迁就她了,他说道:“我若不答应呢?我若偏要凶你呢?”

  吴枕云双手交叉在胸前,气鼓鼓道:“那你就一直被绑着吧,绊到手脚僵硬动弹不得,到时候你可别哭着来求我!”

  “我不像某些人动不动就红眼睛哭鼻子。”赵墨在吴枕云渐渐瞪大的杏眸下,一点一点地挣脱开她幸幸苦苦绑缠的绦带,缓缓起身时身上的玉色绦带若云绸一般滑落。

  宛若神祗。

  赵墨越过惊讶得不敢动弹的吴枕云,往床榻的方向走去。

  “就湿了一点点,已经快干了!”猛然回过神来的吴枕云跑过他身边,大步一跨拦在他面前,双臂一展开,说道:“你不能因为这样一件小事就凶我!”

  “你因为这样一件小事就绑我,我还不能因为这样一件小事凶你啊?”赵墨垂眸看着她,说道。

  “…………”吴枕云低着头,侧过身,让赵墨走到床榻边上去。

  他看着那被角和枕头的一片濡湿,摇了摇头,转过身来,对她道:“昨天你糟蹋了我的浴室,我念在你是为了查案可以不计较,现在你又弄湿了我的被子,你说怎么办?”

  “你要我说的话,那……只能就这么算了。”吴枕云大胆发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