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铺天盖地的热火在体表之下流动。

  眼皮沉重得无法掀开, 四肢百骸酸软无力，吐出的呼吸皆是热气。

  汗滴湿濡奥西的发丝，他白皙的皮肤烧红了一片, 像煮熟了一般。

  “水……”

  沙哑的声音模糊地响起，恍惚间, 奥西觉得自己行走在无边无际的沙漠之中, 嗓子眼已经冒烟。

  他勉力睁开双眼，却被眼前的一切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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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己竟躺在一个全密闭的黑盒子里。

  “就在里面了吗？”

  “魔法阵可以激活了。”

  “黑色羽毛……战场……”

  低低的熟悉声音隔着金属传递到奥西的脑海中，让他火热的身躯沁出一身冷汗。

  ——安布卢斯。

  奥西死死咬住嘴唇，将脸颊贴在冰冷的金属内壁上, 努力凝出清醒的神智，试图分析现在的状况。

  目前有一个好消息, 两个坏消息。

  好消息就是，他替德拉克完成了心愿, 充沛的情绪力量和完整的半边人魂一鼓作气推着他稳定了成年态。

  坏消息是, 发情期的他落入了一直有问题的安布卢斯手中，似乎要把特殊情况的自己送去战场。

  伍德的话重现在奥西的脑海中。

  “自于隐形魅魔足量的发情气息会勾起所有生物内心最底层的欲.望。”

  “若天使内心的欲.望在外力的引诱下肆意生长, 他们就会经历一场堕天, 再也无法使用光元素。”

  “光暗失衡……”

  一瞬间，安布卢斯种种行为都有迹可循，得到了解释。

  身为天使族三大强者之一的安布卢斯, 竟然在所有生物看不到的地方堕天了。甚至, 可以合理地猜测，这名以仁善闻名伊兰特的六翼天使, 想要通过自己发展更多的堕天使。

  而堕天使是光与暗的结合体, 非先天创造的生物，因此对恶魔而言, 是比天敌更棘手的食物链上端捕猎者。

  光暗失衡的下场是消耗更多的能量，通过更多的牺牲，让两种力量达到微妙的二次平衡。

  但——成年的天使几乎全部都在中域战场中，若将自己投入战场，只会引发两种结果。

  第一种，大量天使堕天，光暗失衡过于严重，即使最后消灭了堕天使，岌岌可危的元素矛盾会产生元素暴.乱，黑暗生物区和光明生物区在元素暴.乱中，生物十不存一，迎来从未有过的大浩劫。

  第二种，所有天使都被自己的发情期气息影响得堕天，恶魔在身为顶尖捕猎者的堕天使面前负隅顽抗，最终，所有暗元素消失于天际，世界不再存在天使和恶魔这两种生物，区域内其他生物也被新出现的混沌元素所侵蚀，迎来异化或死亡的未来。

  在这一瞬间，奥西总算完全地理解了当初伍德复杂的眼神。

  可上天既然创造了隐性魅魔这种生物，难道就是让它们长大后创造悲剧的吗？又或者说，伊兰特的世界意志早就看不惯天使和恶魔这两种单一纯元素生物之间的竞争，所以创造了这样的自己，去执行毁灭？

  奥西尝试握紧拳头，可浑身发软的他丝毫没有力气。

  无力的感觉油然而生，但奥西并没有放弃，过去收到的种种爱意成了最后支撑他神智的强大力量。

  不，一定有解决的方式。

  他并不认为自己生来就是为了破坏和毁灭。

  而且仅仅是因为隐性魅魔有发情期这一个可笑的原因。

  传送阵带来的眩晕近乎于无，不知过了多久，奥西的鼻翼间传来浓重的血腥味。

  金属箱外传来开箱的声音，奥西在一片黑暗中睁开鸽血色的眼眸，下一瞬，天光大亮。

  生理性的眼泪从眼眶中滑落，却被绯红的肌肤迅速染上了热度，顺着小巧的下巴滴落。

  中域战场，这里是中域战场。

  漫天的黄沙，立在荒原之上的断刃，以及无边无际的尸骸白骨。

  在这一刹那，千年战争彻底具现化于奥西的世界中，他看到了残酷的战争，他清楚地认识到了“死敌”二字的含义。

  哭声，为什么没有哭声？

  因为，为了族群，即使战死，也是无上的荣光！

  但当他想到一切都是为了平衡光暗失衡，一股痛苦的滋味从急促跳动的心脏尖端发散，像癌细胞一样，毫无理由又势不可挡地污染了奥西的整具身体。

  温热的指腹不甚温柔地擦掉奥西脸颊上的水痕，认识已久却仍旧像陌生者的安布卢斯一把抱起浑身酸软的奥西。

  他的声音充满愉悦，眼底里也爬上了细密的血丝：“奥西，哈哈哈哈，我真的很感谢你。”

  漆黑得再也没有圣洁之感的翅膀在空中展开，足足有三米之长。六扇羽翅煽动劲风，让小恶魔身上散发的甜美气息飞散得越来越远。

  战前，装备精良的恶魔大军已将战场仅存的天使们成环状围绕，在大军上方，两位主帅面色森冷地对峙。

  阿斯莫德眼底戾气深重，仍带着战场上挥散不去的血光：“尤莱亚，消失的天使军团在哪里？你究竟又在打什么险恶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