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绡在屋子里活动了半晌，外面虽然天色黑了下来，可如今还没到她睡觉的时间，便拉开门想着去外面走一走。

  把院子租出去也确实不太方便，出门闲逛还要考虑一番别人。

  不过想到这好歹是一笔收入，何绡又把这个念头打消。

  何绡想着霍星河的事儿，在霍星河屋子前徘徊了半晌，见霍星河屋子里的烛火一直黑着，又没有敲门。

  她转过身后，发现东厢房的门开了。

  这次出来的不是白天见到的陆文翰，而是一个面相很粗犷的女人。

  这女人的脑门很大，发际线严重后移，眼睛小鼻梁塌，肤色倒是看不出来怎么样，但五官确实有些平平无奇的丑。

  何绡虽然好美人，但并不会以貌取人，见这女人朝她看来，便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这女人也明显很是懂礼数，对着何绡笑问道：“您是东家小姐吧？我是陆家的娘子，您叫我陆娘子就行。”

  女人的声音有些粗噶，不过人却很有礼貌，何绡便笑着称呼了句“陆娘子”。

  陆娘子端着一盆水，大概是洗过脚的洗脚水。她下了走廊没直接泼到院子及花园里，而是倒入了何家专门排脏水废水的地方。

  倒完水后，她才拎着盆笑看向何绡：“如今天色晚了，就不打扰您休息了，明日我再叨扰您和您说些话儿。”

  何绡也笑：“好。”

  她对这些做事利落且讲规矩的人，一向很有好感。

  东厢房的门被关上，何绡听到里面传来低低的交谈声，半晌后烛火熄灭，再没了动静。

  西厢房的灯还亮着，幼琴那一家子这会儿才吃晚饭，时不时的能听见那女人的大嗓门。

  何绡原本纷乱的思绪，在这会儿倒是慢慢平静下来了。

  看多了家中的烟火和人世百态，对离别倒也没有那么伤感了。

  何绡在门口站了半晌，也不再打算闲逛，而是折返到了自己的屋子里。

  ……

  屋内的霍星河听到何绡走了，这才悄无声息的坐起来。

  屋子里黑漆漆一片，反倒屋外的月光很是皎洁明亮。他看着窗口处的暗光，脑子里闪过许多故事似的景象。

  他能想起少时和父亲一起在练武场的景象，能想起陪着妹妹玩的景象，还能想起和几个堂兄弟策马扬鞭的景象……很多东西一幕幕出现，最后渐渐趋于完整。

  虽然他觉得他遗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可他思家的情绪，却越来越浓。

  他能记起十九岁时最后一次随着父亲出征，母亲为他送来平安福，妹妹跟在后面笑说等他回来成亲娶嫂子。

  他还记得父亲在军帐中说：“洺儿，等你弱冠，为父便替你取表字。”

  可后来，他不知道怎么的，就不在军营里了。

  在白墉关那场大战，他完完全全想不起来，包括他如何到达的大集村，他也想不起来。

  这两者之间明明需要一个牵在一起的桥梁，可偏偏就这么中断了。

  霍星河觉得他缺失了很重要的一段记忆，这段记忆需要他回到白墉关去，母亲也需要他回到白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