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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19)(1 / 2)





  终于,当简乔的一只脚即将踏入画廊的时候,他赶到了。

  对不起我来晚了!快把斗篷披上!他展开斗篷,一把将简乔裹了进去,然后摁住对方的脑袋,硬生生将之扭转了一个方向。

  简乔什么都来不及看,眼前就黑了。

  你的马车已经准备好了,走,我带你过去。我们改日再参观古堡。雷哲半拖半抱地把简乔弄走。

  跨出门槛时,他狠狠瞪了老公爵一眼,还威胁性地挥了挥拳头。

  这让老公爵忽然想起了雷哲小时候学剑术的情形。每次输给自己时,他就会露出这种愤恨的表情,然后挥舞几下小拳头。他是一个好胜心很强的孩子。

  那时他们还像普通的父子一般会斗气,会争吵,也会在太阳升起时快速和好。

  他是爱这个孩子的。这个孩子也爱他。

  可是后来,一切都改变了

  老公爵的眼睛湿润了。这段时间的麻木,终于转化为迟来的痛悔,深深刺进他的心脏,变作一个溃烂的伤口。他跟随两人走进霏霏细雨,张开嘴想说些什么,舌尖却尝到了一丝冰冷。

  这让他什么都说不出了。

  同一时刻,简乔也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样组织语言。

  之前说好的拥抱呢?

  雷哲双臂环胸,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面对这种封闭的姿态,简乔没有办法,只好在仆人的搀扶下登上马车。

  雷哲却在这时伸出手,揪住他的后领,嗓音里满带笑意:你不准备给我一个临别的拥抱吗?

  简乔没有一秒钟的迟疑,立刻转过身,给了好友一个拥抱。当他的下颌轻轻磕放在雷哲的肩头时,他漂浮的心似乎也在此刻落了下来。

  五年的迷茫与彷徨,终于找到一个透亮的出口,在温暖的光影中缓缓消散。他开始融入这个陌生的世界,也让这个世界的一部分,融入自己孤寂的心。

  真好啊!他发出毫无意义却又格外满足的叹息。

  哪里好?雷哲一如既往地追问。

  在你怀里真好。简乔想也不想地说道。

  雷哲:

  他敢保证,自己交往过的情人百分之百都说过类似的话。可是,从她们嘴里吐出来的,千篇一律的,早已听到腻味并且还觉得庸俗不堪的情话,从伯爵先生嘴里说出来却带上了难以言喻的感染力。

  雷哲的心为此而变得滚烫。

  答应我,不要对别人说这种话。他恳求道。

  好的,我该走了。简乔退离了好友的怀抱,慢慢登上马车。

  雷哲连忙走上前搀扶,心里却空落落的。这个拥抱太短暂了。

  然而下一秒,他的心就被伯爵先生的甜言蜜语再次填满。

  只见简乔把头伸出车窗,轻声说道:这种话我只能对你说,因为从小到大,只有你拥抱过我。谢谢你,这一刻的温暖对我来说很重要。

  从这一刻开始,他才终于确定自己之于这个世界是真实存在的。也是从这一刻开始,他意识到自己不再是孤孤单单的一个。

  父亲、母亲、爷爷、奶奶在他生命里出现的每一个人,从未有谁给予过他哪怕短暂到只有一秒钟的拥抱。因为他是私生子,他的出生就是原罪。

  但是在这里,他没有罪。

  上辈子,他花了二十多年没想通的问题,就在刚才那个拥抱里想通了,然后释怀了。

  我真舍不得离开你。他趴伏在车窗上,望着雷哲的双眼盈满水光。

  雷哲扶了扶额,差点申吟出声。

  他从森林里带回来的那只小豹子都没有伯爵先生会撒娇。这个湿漉漉的眼神太有杀伤力了。

  雷哲正想说那你留下吧,却见安德烈和他的那群狐朋狗友骑着马从远处呼啸而过,他们的仆人正把一盒盒鸦片从车厢底座取出来,这是准备疯狂一整晚的节奏。

  雷哲暗暗咒骂一声,然后无奈摆手:我也舍不得你,但我更舍不得让你劳累。留下来,你会被他们折腾一整晚。我们下回找个时间再聚。快回去吧,祝你好梦。

  马车缓缓开动。

  简乔把脑袋探出来,真心实意地说道:希望能够在梦里见到你。那样的梦才算得上是一个好梦。

  雷哲垂头扶额,终于还是发出了难耐的申吟:伯爵先生的嘴啊

  简乔快速问道:你不碰鸦片的吧?

  上次宴会,所有人都在抽大烟,唯独雷哲无动于衷,所以简乔猜测他应该是不沾那种东西的。

  不,绝不。雷哲立刻摇头,然后沉声说道:答应我永远别去尝试,那不是什么好东西!

  好,我答应你,我绝对不碰。简乔彻底放心了。

  两人一个趴在车窗上不舍回望,一个站在古堡门口专注凝视,直至双方都消失在细雨和浓雾中才各自收回视线,然后不约而同地发出叹息。

  至于叹息什么,他们也不知道。

  第 27 章

  目送简乔远去后,雷哲火速回到长廊,指着悬挂在墙壁上的画作,急促说道:快把它们取下来送进储藏室!

  仆人们面面相觑,没敢行动。他们非常怀疑自己的耳朵,只因这些画作都是主人的珍宝。主人每天路过这条长廊都会一一巡视这些凝固在时光中的绝代佳人,然后发出满足的叹息。

  他曾用画笔认认真真地描绘过她们美丽的脸庞,也曾用鲜艳的色彩润泽过她们清亮的双眸和娇嫩的嘴唇,还曾用浪漫的诗歌赞美过她们可爱的性情。

  然而眼下,他却要把这些视若珍宝的画作锁进黑漆漆的,还散发着霉味的储藏室,这怎么可能?

  没有人遵从雷哲的命令,这让他十分恼火:你们都聋了吗?他指了指仆人,又指了指墙上的画作,一字一顿地重复:我说,让你们,把它们,都取下来,送去储藏室,现在,马上!

  他已经和伯爵先生约好了,以后要经常私下里聚会,而聚会的地点不用想,肯定是公爵府。若是不把这些东西取下来,伯爵先生早晚会发现。

  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一想到那样的场景,雷哲就觉得很紧张,很羞耻。

  为什么要把它们取下来?老公爵走进长廊,嗓音沙哑地追问。

  他的头发被细雨打湿,乱糟糟地粘在脑门上,这让他显得比平时更憔悴。儿子在雨中站了多久,他便在不远处默默等待了多久。他真的很想知道,那个时候,儿子心里在想什么,他为什么不进屋?他不冷吗?

  而他更想知道,这个时候,儿子又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