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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晌贪欢第46节(2 / 2)


  第二折 梦,天接云涛,星河寥落,他们乘着苒香舟,已在去凡间的路上。

  辛长风一言不发,倒也罢了,阿绣也沉默不语,她方才觉得不对劲,道:“你们怎么都不高兴?出什么事了?”

  阿绣望着她,满眼不忍之色,张了张嘴,正欲说话,就见辛长风霍然起身,仰头望着上方涌动的星河,姿态如临大敌。

  二女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玉宸帝君负手而立,面染霜色,周身强盛的威压令他看起来屹如泰山,不可撼动。

  烁亮的剑光迎面刺来,辛舞雩从梦中惊醒。

  养魂灯还亮着,灼灼火苗驱走她眼中的阴霾,她长舒一口气,定下神,见阿绣坐在炉边看书,道:“你来多久了?”

  阿绣道:“奴三个时辰前来的,见小姐睡着,便没作声。小姐脸色不太好,是少主的伤又严重了么?”

  辛舞雩点点头,脸皮被冷汗一润,愈发苍白,近乎透明,漆黑的眼睛注视着辛长风,对阿绣道:“我的法力一时半会儿难以恢复,这几日晚晴帮不上忙,要多多辛苦你们了。”

  阿绣起身走到她身畔,拿出绢子替她搽汗,道:“这是什么话,倒显得咱们生分了。”

  辛舞雩道:“不是生分,是我心里过意不去。”

  阿绣默了默,低头揉搓着绢子,道:“其实这件事,起初是为了少主,后来更像是为了奴自己。小姐也知道桑重的为人,他太淡泊了,好像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只有看他为了这件事辛苦,奴才觉得他心里有奴。小姐,你说奴是不是太矫情了?”

  她抬眸看向辛舞雩,心下有些不安。

  辛舞雩笑了,抚摸着她的脸,道:“美人不矫情,岂非浪费了好皮囊?”

  阿绣也笑了,眼珠子一转,道:“昨日在赌坊,奴听说菩真道人新造了一座园亭,广召宾客,二十一这日去游玩。奴想去看看,也许能打听到络丝娘的消息。”

  辛舞雩道:“让霍砂陪你去罢。”

  阿绣道:“月使和温行云在一处么?”

  辛舞雩嗯了一声,神色淡淡的,似乎不以为意。

  阿绣担忧道:“月使这个样子,倘若温行云居心不良,只怕会连累小姐,还是让她回来罢。”

  辛舞雩道:“温行云居心不良,仅是你的猜测,因此强迫她回来,只会适得其反。”

  阿绣撇了撇嘴,挥着绢子,道:“又不是没见过男人,一个瞎子,有什么好的,把她魂儿都勾走了。依奴看,还不如教主呢,知根知底的,就是傻了点。”

  辛舞雩抿着嘴,但笑不语。

  温行云睡得浅,依稀听见钟晚晴梦中呓语,便醒来了。

  阿兄,阿兄……声声呼唤,悲切如子规啼血。温行云走到床边,听她呼吸急促,一摸额头,满手的汗,心知是被梦魇住了,轻轻摇晃她,一边叫她的名字。

  钟晚晴睁开眼,像溺水之人被拉上岸,浑身湿透,望着黑暗中他的轮廓,喘匀气,道:“温阁主,深更半夜,你不安生睡觉,抓着我,意欲何为?”

  温行云默然片刻,松开她瘦削荏弱的肩头,道:“我若想做什么,何必等到半夜?”

  钟晚晴道:“你们有钱人的龌龊心思,我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怎么知道?”

  温行云道:“上回你明明说你是个有夫之妇。”

  钟晚晴眨了眨眼,道:“我说过么?”

  温行云道:“谎话说的太多,难免记不清。”

  钟晚晴竟无言以对,温行云倒了杯茶递给她,笑道:“你流了许多汗,吃口茶罢。”

  第六十九章 游莳园花落谁家

  钟晚晴正觉得口渴,接过茶盏,一饮而尽。

  “钟姑娘,你在梦里一直呼唤令兄,你们兄妹感情一定很好罢。”

  钟晚晴嗯了一声,星眸忽闪,道:“我们不像阁主,含着金勺出生,我们家境贫寒,父母早亡,是阿兄把我拉扯大的。小时候,我羡慕别的女孩儿有遍地金的裙子穿,阿兄为了给我买料子,不惜冒险去采悬崖上的草药。你说他是不是很疼我?”

  温行云点点头,叹息一声,道:“可惜那时我不认识你,不然送几间绸缎铺给你,让你日日穿新衣裳。”

  “不仅是衣裳,我还羡慕人家有首饰,住大宅子,日日吃牛乳,呼奴使婢,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出门坐镶金的马车……”

  钟晚晴沉浸在贫女的角色里,声情并茂,滔滔不绝。温行云耐心地听着,时不时地说两句怜惜的话,将与美貌贫女相见恨晚的财主角色扮演得十分到位。

  钟晚晴过足了戏瘾,洒下几滴泪收场,道:“正是因为穷怕了,我如今看见钱便想拿,再多的钱都觉得不够用。”

  温行云展臂圈住她的身子,柔声道:“好了,都过去了,今后有我,断不会再让你受苦。”

  钟晚晴对他这个戏搭子很满意,破涕为笑,道:“天快亮了,阁主就在床上躺会儿罢。”

  美人提出这种邀请,立马上床不免显得太急色,推辞又显得太拘泥。于是温行云踟蹰片刻,在她身边躺下。

  这张花梨木拔步床很宽,两人隔着一臂的距离,谁也不说话,就这么躺着,各自想着心事,渐渐都睡着了。

  醒来时,温行云还在原来的位置,但身边的美人已经挪到他怀中,他竟不知她何时挪过来的,手臂搭在她腰上,是个自然而然的动作。

  都只穿着单薄的里衣,他愈发感觉她瘦得可怜,细细的腰真个不盈一握,脊骨节节凸起,硌着他的胸膛,身子有些凉,像一柄玉雕的竹节如意,脆弱得不堪一击。

  她翻了个身,呼吸一滞,想是醒了。

  胸口被柔若无骨的手摸了一把,她声音迷迷糊糊的,道:“温阁主,你好白,比弄珠还白。”